1899年6月14日,川端康成生于大阪,毕业于东京大学。幼年父母双亡,其后姐姐和祖父母又陆续病故,他被称为“参加葬礼的名人”。一生多旅行,心情苦闷忧郁,逐渐形成了感伤与孤独的性格,这种内心的痛苦与悲哀成为后来川端康成的文学底色。他一生创作小说100多篇,中短篇多于长篇。作品富抒情性,追求人生升华的美,并深受佛教思想和虚无主义影响。川端康成善于用意识流写法展示人物内心世界。因写《伊豆的舞女》而成名。
主题
爱情,一直是文学的永恒主题,川端康成的绝大多数作品都描绘了爱情,但他的爱情主题与传统的爱情主题有很大不同。川端既不偏重爱情的缠绵悱恻和欢乐气氛,也不侧重爱情的生离死别和悲剧结局,而是表现一种轻淡、感伤的爱情。如《伊豆的舞女》中“我”和阿薰自始至终没有向对方倾吐过一句爱慕之情的话,而彼此对对方的感情又都处于似察觉非察觉之间,这样的恋情,只是一种心心相印、不见言表的情愫,既没有狂热的海誓山盟,也没有心醉神迷的情话喁喁,没有冲动,没有骚怨,更没有断肠的痛苦,一切言行都是那么淡泊、含蓄。《古都》里,秀男与千重子、苗子,千重子同真一、龙助的爱情也十分纯真而淡泊,他们之间并没有因爱情而产生复杂的纠葛,一切都是那么平平淡淡地发生和结束,给人留下无穷的韵味。
死亡,也是文学常表达的主题之一。由于川端自幼目睹了太多的死亡,所以在作品中总是不自觉地表现它。但他描写的死亡与其他作家不同,大多数作家是把死亡当作故事的终结,而川端却把死亡当作故事的起点来写的,“据统计,第一次全集中有34篇作品在开头五行里含有死或与死直接相关的话,占全集作品的三成”。《白色的望月》、《水月》及《山之音》等后期作品,一开始就在疾病或垂暮的人生氛围中透露出死的信息。更独特的是,川端认为死亡是最高的艺术,是美的一种表现,所以他在作品中完全把死亡描写成绝美的意境。如《雪国》里叶子的死,是“内在生命在变形,在转变成另一种东西”,是生命的延续,《千只鹤》中太田夫人死后,菊治和文子都感到她似乎更美,真正是“美的化身”。
虚无与悲观,是现代派文学的主题。川端自称“受到西洋现代文学洗礼”,在小说中也表现了悲观与虚无的主题,但他所表现的悲观与虚无,与前者有很大不同,西方现代派小说中表现出的虚无与悲观,是以价值观念的空缺和自我意识的破灭为主要特征的,而川端的虚无与悲观却不是以现实生活条件的荒诞为前提,也不表现为价值观念的空缺和自我意识的破灭,而是通过非现实的、抽象的环境,来表现人生无常,灭我为无即是解脱的思想,它与川端的禅宗意识有很大的关联。
人物
川端康成笔下的人物从群体上考察,在小说中所形成的空间范围较小,但就人物个体来说,所占的空间范围又很大。他的小说大都写男女主人公的恋爱生活。他不太注意主人公的种种社会关系,因而与主人公相关的众多人物都被作家艺术地简化掉了,这样,小说中往往形成几个主要人物的活动,显得笔墨洗练,人物性格、情感变化更丰富。
他的短篇名作《伊豆的舞女》写一个20岁的高中生“我”感到人生孤寂,独自去伊豆旅行,路上遇到一群巡回演出的江湖艺人,便同他们结伴而行。他们心地善良,人情纯朴,使“我”感到温暖,“我”便与那个天真未凿、烂漫可爱的小舞女之间隐然萌发一种初恋之情。四天后,同那班艺人分手时,“我”那郁结的情怀早已苏解,在甜蜜愉快的感觉中,无端地洒下一把沁人心脾的泪水。小说对“我”的家庭情况及孤寂的因由未作过多的交待,对那班艺人情况也只是简笔勾勒,而主要以含蓄的笔墨凸现了“我”与舞女的心理变化及情感交流过程,小说中的人物就是舞女与学生。《重逢》描绘一对情人在战乱之后相逢,产生悲喜交集的复杂情感。《水月》写一对新婚夫妇,丈夫被征入伍,战后带病复员,不久死去,妻子改嫁,但仍对前夫怀有眷恋之情。《名人》只有秀哉名人和大竹七段两个人物,小说“虽然以观战记的写实性,也写了棋局的气氛和环境,但主要是写人、写人生命运,而不是单单写棋,他突出地展示了秀哉名人在对局过程中所表现的美好的心灵”。最典型的是小说《禽兽》,写主人公被恋人抛弃,独自和禽兽一起生活,通过细心的观察,觉得它们并不薄情,对它们产生了爱,人物只有一个。代表作《雪国》虽然写了岛村、行男、驹子、叶子等一系列人物,但也没把重点放在人物的社会关系上。小说对岛村原来生活的世界及有关人物只是侧面提及,对驹子与叶子、驹子与行男、叶子与行男的关系也作了模糊处理,而把重点放在对驹子形象的刻画上。这一点川端康成自己曾作过说明:“我认为与其以岛村为中心把驹子和叶子放在两边,仿佛不如以驹子为中心把岛村和叶子放在两边好。对处在两边的岛村和叶子,我采用了不同的写法,但哪个都没写明白。”这既体现了川端康成对人物群体空间处理的美学原则,又达到了含蓄丰厚的艺术效果,留下了令人深思的艺术空白。
总之,川端康成在他的一些主要作品中保持了一贯的抒情、孤独与寂寞的格调。由于省去和简化了与主人公相关的其他许多次要人物,便腾出了大量篇幅对主人公的心灵情感世界进行酣畅淋漓的表现。在川端康成笔下的恋人里,男主人公大都是忧郁型的,敏感、孤独、感伤而略带躁急,尤其是主人公处于情感危机和精神变异之中时,更显出骚动不安的情绪,如《伊豆的舞女》中的“我”,《雪国》中的岛村,《睡美人》中的江口由夫等。而他笔下的女主人公,如舞女、驹子、叶子、千重子、苗子等多是温柔美丽、善良多情的,她们具有细腻的情感与自我牺牲的品格,有的甚至带有日本古雅娴静的美态,作者往往在她们身上赋予一种理想化的色彩。
川端康成从追求西方新潮开始,到回归传统,在东西方文化结合的坐标轴上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了运用民族的审美习惯,挖掘日本文化最深层的东西和西方文化最广泛的东西,并使之汇合,形成了川端康成文学之美。也就是说,他适时地把握了西方文学的现代意识和技巧,同时又重估了日本传统的价值和现代意义,调适传统与现代的纷繁复杂的关系,使之从对立走向调和与融合,从而使川端文学既具有特殊性、民族性,又具有普遍性和世界性的意义。川端康成这种创造性的影响超出了日本的范围,也不仅限于艺术性方面,这一点对促进人们重新审视东方文化具有重要的意义和启示性。可以说,他为日本文学的发展,为东西方文学的交流,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成功地将日本文学的传统美与现代主义的多种艺术技巧完美地结合了起来,“在东西方文化的大撞击中找到接合点”,从而开拓了新的领域,创造了独特的“川端康成之美”。
1968年,以《雪国》、《古都》、《千只鹤》三部代表作,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瑞典皇家文学院常务理事、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主席安德斯·奥斯特林致授奖辞,突出地强调:
“川端先生明显地受到欧洲近代现实主义的影响,但是,川端先生也明确地显示出这种倾向:他忠实地立足于日本的古典文学,维护并继承了纯粹的日本传统的文学模式。在川端先生的叙事技巧里,可以发现一种具有纤细韵味的诗意。”
“川端康成先生的获奖,有两点重要意义。其一,川端先生以卓越的艺术手法,表现了道德性与伦理性的文化意识;其二,在架设东方与西方的精神桥梁上做出了贡献。”
安德斯·奥斯特林最后宣读了奖状题词:“这份奖状,旨在表彰您以卓越的感受性,并用您的小说技巧,表现了日本人心灵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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