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可能都对三国时期各位名将名臣的家眷比较感兴趣,在《三国演义》中,其实很少会出现这些女性角色,且不说她们的姓名、高矮胖瘦,就连是什么时候结的婚都不会知道,毕竟对主线剧情基本上没有什么大作用。关于张飞的妻子,有传说是张飞半路上劫持回来的,当时那个女子才十三四岁,不过这个年纪在古代已经可以结婚了。事实真的如此吗,张飞的妻子真的是自己抢回来的?
张飞的妻子夏侯氏是夏侯渊的侄女,和古代人的娶妻成婚不同,张飞的这桩婚姻颇有点儿离奇。据《魏略》记载:“建安五年,时霸(夏侯霸)从妹(堂妹)年十三四,在本郡,出行樵采,为张飞所得。飞知其为良家女,遂以为妻。”在这段文字中,“所得”两字十分耐人寻味,是有意识抢来的还是过军时掳掠来的?又或者是偶然中捡拾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反正是区别于那种明媒正娶的常规做法。但是,仅仅凭这一段文字,还是有很多疑问存在的,比如说,张飞有可能和夏侯姑娘在沛国谯县相遇吗?他真会自己抢一个妻子吗?而夏侯姑娘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又为什么要单独一个人去打柴呢?
先来看看张飞在建安五年(公元200)前后的活动。
建安元年(公元196),刘备在盱眙和袁术交战,张飞留守下邳城(徐州治所)。由于下邳守将曹豹叛变,勾结吕布偷袭,张飞战败而走,吕布占领下邳,俘获了刘备妻小和诸将家属。由于形势所迫,刘备、张飞只好暂时依附吕布,吕布也将刘备的妻小送还,让他们驻军小沛。刘备在小沛发展过快,引起了吕布担忧,于是率领军队前来攻打,刘备只得携张飞等投奔曹操。
建安二年(公元197)六月,张飞跟随曹操进攻吕布,吕布败亡后,张飞被任命为中郎将。
建安四年十二月,曹操派遣刘备率领将军朱灵和路招前去拦截袁术。袁术还没有到达,就在半路上死了。等到朱灵等人回去,刘备将徐州刺史车轴杀死,留下关羽守卫下邳,自己与张飞驻扎在小沛。曹操派刘岱、王忠前来攻打,被关羽、张飞等打败。建安五年正月,曹操亲率大军东征刘备,刘备战败,关羽被擒,刘备与张飞逃奔袁绍。
建安五年二月,曹操与袁绍的官渡之战拉开了大幕,八月,两军在官渡已经相持了几个月。这时候,以前投降曹操的黄巾军残部刘辟等人叛变响应袁绍,扰乱许都附近地区。袁绍派刘备去支援刘辟,张飞跟随,被曹仁打败。
建安六年(公元201),张飞跟随刘备在汝南联结刘辟、龚都等人扰乱曹操后方,许都以南纷纷响应,曹操派蔡阳前来攻打,被刘备打败。后来刘备听说曹操亲自前来,就逃走投奔荆州刘表,张飞跟随,驻扎在新野。
既然夏侯姑娘是夏侯渊的侄女,再来看看夏侯渊在这一时段的情况。
曹操起兵,夏侯渊以别部司马、骑都尉的职务追随着他。后被任命为陈留太守、颍川太守。官渡之战前,夏侯渊兼任督军校尉,打败袁绍以后,曹操让夏侯渊督办兖州、豫州、徐州的军粮。陈留是曹操起兵的地方,属于兖州,而曹操在迎接汉献帝之前的职务就是兖州牧。除陈留外,兖州另一个最重要的郡——东郡,是由夏侯惇担任太守。也就是说,在曹操集团家族将领中,夏侯渊是排在夏侯惇之后的三号人物。夏侯渊死的时候,有六个成人的儿子,长子夏侯衡,中子夏侯霸,夏侯霸还有四个弟弟。
一般情况下,将领的妻子儿女都是跟随居住的,例子很多。如吕布的妻子跟随着吕布在下邳城,刘备占据徐州期间,妻子也跟随住在徐州。吕布偷袭下邳城,“虏先主(刘备)妻子”,后来两人讲和,吕布“还其妻子”。刘备后来依附了刘表,曹操南下荆州时,刘备的妻子差一点成为俘虏。如果说这两人是诸侯,那一般将领是什么情况呢?刘备和刘璋反目,刘备召来白水关的督军杨怀将他杀了,然后“径至关中,质诸将并士卒妻子”,就是把将领们的妻子当做人质。关羽攻打樊城,吕蒙背后偷袭,得手后进入南郡,“尽得关羽及将士家属”。这说明,官员的妻子都会跟随在任职地居住,将士们的家属也会在驻军地生活,只是不会跟随着上前线而已。
剩下的问题是,张飞有可能和夏侯姑娘在谯郡相遇吗?
有一种说法,张飞和刘备失散,刘备向北投奔袁绍,张飞向西进入芒砀山。芒砀山离谯郡不远,张飞是有可能到过那儿的。不过,这是小说的说法,与史无据,所以说这种说法不能成立。张飞在建安五年跟随刘备在汝南活动,这儿离谯郡虽然比芒砀山远,但也不能肯定就说张飞没有到过谯郡。
再有就是夏侯姑娘一个小姑娘会自己一个人外出打柴吗?说会的主要依据也是《魏略》当中的一段话:“当时兖州、豫州大乱,夏侯渊因为粮食太少的原因,舍弃了自己幼小的儿子,而抚养死去弟弟的孤女,从而使她成活。”有人一般认为,这个“孤女”就是张飞的老婆夏侯姑娘。同时说明,建安五年正在进行官渡之战,是曹操集团最为艰难的时候,和袁绍的军事斗争胜负难料。夏侯渊此时正在跟随曹操在外作战,一时难以照料家中,所以这夏侯姑娘就出来捡柴了。
说这番话的牵强成分十分明显。一、说“兖、豫大乱”是在“曹操起兵”前,指的是黄巾起义那段时间,也就是说夏侯姑娘小时候的事情。二、夏侯渊的弟弟死了,夏侯姑娘成了“孤女”,而她又是夏侯渊抚养成人的,他应该跟随夏侯渊一起生活。三、建安五年曹操集团的形势严峻不假,但他所占领的区域内部基本稳定,经济发展较好,尤其是农业经济。曹操于建安元年在许都实行屯田,当年就得到了粮食“百万斛”。曹操因此让各郡县和各诸侯国都设置屯田官,“数年中所在积粟,仓廪皆满”。所以说,建安五年曹操不缺粮食,而困难只在于运输,这除了用于运输的兵力少,还在于运粮部队往往更容易成为攻击的对象。
这样一看,夏侯姑娘住在家乡的可能性并独自外出砍柴(拾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为什么《魏略》要说是夏侯姑娘在本郡被张飞所得呢?这就要说说《魏略》这本书。一般认为,该书为魏郎中鱼豢所私撰,鱼豢一生忠于曹魏,不仕晋朝。所以这《魏略》一书,内容和文字虽好,但对于蜀国有关人员一些描写,则与《三国志》多有不同。像说刘禅曾经被人贩子所卖,诸葛亮曾经为刘禅太傅等等,这些事裴松之一方面注明,另一方面又在“辨明”,也是有点儿“供参考”的意思。
再回到张飞这儿,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将军的他,三年后还需要在荒郊野外“所得”一个只是自认为是“良家女”的妻子吗?有多少大户人家的女儿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张飞为妻!还有,如果这桩婚姻不是夏侯家所愿,夏侯霸会投降这个双重仇国吗?他不是没有地方去,而是完全可以“北走胡”或者是“西走戎”的呀!真实的情况应该是,曹操任命了张飞为中郎将,夏侯渊将这个相当于女儿的侄女许配给他!不管是为了笼络张飞还是正常嫁女,这桩婚姻都是门当户对的。
那么,为什么《魏略》要这样写呢?一是这场婚姻缺乏一场豪华的婚礼,或者根本就没有举办过婚礼,是张飞带着夏侯姑娘跟随刘备匆匆去了徐州,毕竟这还是战争岁月,有些排场没办法讲究;二是作者是不是在刻意隐瞒?夏侯渊是曹操集团重臣,像这种赔上女儿“资助”政敌的事儿,无论是对于夏侯渊还是集团领袖曹操,都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如果是被张飞“掳掠”了去,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再没有其他证据证明的情况下,仅仅凭这一段文字,是很难证明张飞的婚姻是一桩私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