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鼎记》中,陈圆圆是吴三桂的小妾,但和李自成生下阿珂。很多影视作品中都有出现过陈圆圆这个角色,她的经历也各自不同,那历史上真正的陈圆圆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呢?陈圆圆是“秦淮八艳”之一,她的确当过吴三桂的妾,后来李自成攻入京城,陈圆圆被刘宗敏看上,导致吴三桂大怒,将清军带入关内,可以说陈圆圆间接改变了历史,甚至成为历史上的罪人,但这一切真是陈圆圆一手造成的么?
此生最不能选择的也往往是最令人扼腕叹息的是出身,此生最不能左右的也往往是最令人无可奈何的是命运。龙生龙未必是真的,但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却是不可否认的。或许有一日我们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甚至自认为已经脱离了出身与命运的枷锁,但当某一件事来临,我们瞬间就会被打回原形,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我们自以为是认为的捅破了一层天花板,但也仅仅如此。就算如此,也已经拼尽了我们全部的力气、耗尽了我们全部的幸运。很多时候,很多人,连这一道天花板,都够不到,甚至看不到。他们怎么办?古往今来的答案都一样:顺便。
所有当陈圆圆被她的姨夫卖进梨花戏班时,她不应该有任何怨言,而且应该感激,毕竟是梨园,不是妓院。那些个青楼女子在投胎之前也是梦想做公主或者格格的,虽被迫出台,但也会留一丝念想。
陈圆圆生于货郎之家,母亲早亡,是在苏州桃花坞姨娘家长大的。桃花坞虽然不是燕子坞,但也是好地方。明代才子唐伯虎曾隐居于此,并由诗云“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可惜啊,陈圆圆晚生了百年,不然素来风流的唐大才子断然不会让佳人如此委屈。
有些人的风华就算坠入泥潭也掩盖不了,陈圆圆大概就属于这一种。她“容辞闲雅,额秀颐丰”,一登台开腔,就“观者为之魂断”,她也很快成为了梨园内的台柱子,成了“腕”,而且是“大腕”,这或许让她觉得她可以选择了,于是她喜欢上了邹枢。邹枢是一个穷书生,摇头晃脑的念一念“两情若是久长时”还行,要真动“真金白银”,那还是算了吧。
同时,江阴贡修龄(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之子贡若甫也看上了陈圆圆,并用重金给她赎身,要她做妾。
赎身啊?多少梨园女子的梦想!就算做妾,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是天大的喜事。陈圆圆趋之若鹜,她也再一次看到了那道天花板,改变出身和命运的那道天花板。可惜啊贡若甫的老婆不愿意。
一个青楼女子,你玩一玩可以,但想娶进门,还真没门。孔老夫子定的规矩,无数女子都填不满的鸿沟。
我们只能说是陈圆圆的相貌太过于惊人,当贡修龄见了之后,不仅绝了儿子的念想,还称之为“贵人”,然后把她放了。
陈圆圆自由了!那道天花板她似乎真的捅破了,当她遇见冒辟疆的时候,我都以后她真的实现了逆袭。可惜他们的缘分很快就淹没在农民起义的大潮中。然后她就被外戚田弘遇掠夺进京,成了田的暖脚被,不久就被田献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甚是宠幸她,但她的名气太大了,以至于成为刘宗敏攻进北京的内在动力和首要目标。身居山海关的吴三桂也远水解不了近渴,陈圆圆最终落入刘宗敏的魔掌,成为他账下的美人。
美人帐下犹歌舞,可惜不是自己军中,吴三桂痛啊!
邹枢、贡若甫、冒辟疆、田弘遇、吴三桂、刘宗敏……原来她一直都是个戏子,被人转来转去。这些事情在她踏进梨园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所谓的自由,所谓的天花板,都是她的天真。
没办法,谁让她漂亮呢?男人,不就是裤裆里这点儿事吗?
在明代,唐伯虎有“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之称,其实有些名副其实。他所谓的“六如”即六位如花似玉的如夫人不过是后人可怜而演绎出的。他早年因科场舞弊差点丢了性命,那还什么兴致“三笑戏秋香”?但冒辟疆不一样,窃以为如果冒辟疆早生一些时间,这“第一”的称号恐怕要易主了。
冒辟疆才华横溢,冠绝江南,有“东南秀影”之雅号,位列“明末四公子”,后人称之为四人之中最具民族气节的。
他风流倜傥,更一日不可无女人。与他有关系并有明确记载的女性就有十多个,且个个都是才艺双绝,世人有“所居凡女子见之,有不乐为贵人妇,愿为夫子妾者无数”的赞誉。秦淮名妓董小宛(令顺治皇帝念念不忘的董鄂妃)比他小了十六岁,但甘愿为妾,侍奉左右。另外王节、李湘真、吴扣扣等一众才女无不心甘情愿为其宽衣解带。他享年82岁,19岁娶中书舍人苏文韩的女儿苏元芳, 68岁仍纳一妾,真真一辈子都没有闲着。书读到这个地步,可谓读通透了。
陈圆圆为董小宛的闺蜜,也曾托身冒辟疆。公元1641年春,冒辟疆回乡省亲途经苏州。他本风流成性,得知陈圆圆大名,焉能不亲自拜访?多年之后,冒辟疆隐居山林,回忆起陈圆圆的歌声,动情写道:“咿呀啁哳之调,乃出之陈姬身回,如云出岫,如珠在盘,令人欲仙欲死。”
陈圆圆何尝不是如此?她对冒辟疆更是一见倾心。春宵苦短,几经缠绵;离别情长,望断泪眼。临别时,两人约定八月中秋再见。可惜八月时张献忠已经拿下襄阳随州,正攻占信阳,李自成也正向叶县进兵。大明王朝已经风雨飘摇。但冒辟疆还是按时来到苏州,当他到苏州时惊闻陈圆圆被人掠取,“讯陈姬,则已为窦霍豪家掠去,闻之惨然”。他乃一介书生,在那个乱世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或许是上天可怜,几日之后,他在苏州城外意外的又见到了陈圆圆,两人遂山盟海誓,并定下迎娶之日。
如果就此,陈圆圆就和他的好姐妹董小宛一样入住冒府,过着琴棋书画,清贫但快乐的日子;如果这样,甚至或许也就没有了“大清入关”,我们的世界也是另一番光景。但历史始终无法改写,到约定之日(公元1642年二月)冒辟疆来迎娶陈圆圆,可她再次被豪门大族掠取。这次掠走她的人正是田弘遇,崇祯皇帝的老丈人,田贵妃的老爹。
命运毫不留情的开了个玩笑。从此陈圆圆在京城内浮浮沉沉,反正不是他;从此冒辟疆浪迹江南反清复明,身边燕瘦环肥。
公元1693年,冒辟疆终老。两年后,陈圆圆病逝。最后日子,冒辟疆把陈圆圆写进他的《影梅庵忆语》中,情真意切,算是对那段感情的祭奠。最后岁月,陈圆圆皈依道门,听暮鼓晨钟,看朝霞夕阳,在苍山洱海的道观里,或许她也会想起冒辟疆。
会有恨吗?一定会有的!因为她真真切切的爱过那个男人。她这一生,身子归谁,她无权做主,但心在何处,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可惜,明月常缺。
“裙带”这个词真是挺有意思的。“裙”自然是女子之“裙”;“带”自然是绳带牵连之意。通过女子的“裙”把相关的人绳在一起者,是不是很美好?至少听起来不错。比如大词人周邦彦和宋徽宗赵佶他们也应属于裙带,为什么呢?因为李师师啊,两人至少都在李师师的温柔乡中沉睡过。其实这种裙带还算正常,那些是不正常的呢?外戚!
外戚实在是中国历史上最奇葩的存在。就因为自家女儿嫁给了皇帝,自家也就成了皇帝的裙带,然后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爹爹成了国仗,她兄弟成了国舅,摇身晋级豪门。像杨玉怀,白居易曾道“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更有甚者,皇帝一旦死了,小皇帝继位,那外戚更是飞扬跋扈,甚至独揽超纲,以至于萌生不臣之心的也不在话下。这样的事情在西汉东汉乃至唐宋,不绝史册。
窃以为,外戚与宦官都是中国历史上最无耻的存在。于社稷无寸功,于人民无寸绩,却得享富贵与权势。他们一个献祭了自己的女儿,一个献祭了自己的男身,总之都是出卖身体的主儿,还不如青楼中出台卖唱的风尘女子。只是比较可悲的是这种人不但从来未曾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田弘遇就是外戚,虽然已经天下大乱,但崇祯皇帝的裙带还是很管用的。当冒辟疆前来迎娶陈圆圆的时候,她已经落到了田弘遇的手里。据《茨村咏史新乐府》记载:“崇祯辛巳年(公元1642年),田贵妃父宏遇进香普陀,道过金阊,渔猎声妓,遂挟沅以归”。这段文字充分说明田弘遇的强盗本色,他是看见了美女就抓啊,艳名远播的陈圆圆焉能幸免?
或许这也是注定了的,不被田弘遇带到京城,她怎么会遇上吴三桂?当我们后人唏嘘这些故事时,不得不生出对命运的敬畏。似乎无论你如何挣扎如何努力,都始终摆脱不了它给你设定的轨道和藩篱。我当然不是宿命主义者,但这一切一切的,让我不得不怀疑大主宰的存在。
陈圆圆成了田弘遇的家乐演员,其实就是“家妓”,但她也只能逆来顺受。我们不能指责这样的弱女子,在那个时代,能苟且偷生已经不易。
不是谁都有勇气选择去死的!再说她为什么要死?为大明朝而死?呵呵,笑话,她欠大明朝吗?!她不欠!至少她现在能安稳的吃口饭!不是吗?尽管外面刀兵四起,但田弘遇这棵大树还是可以遮风挡雨的。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那些是孔门弟子的事情,是崇祯皇帝的事情,而她只是一个唱歌的戏子。
所以我能理解现在的纸醉金迷。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跟读书人谈理想那是未来,跟企业家谈责任那是现实,跟戏子呢?只能谈票子!
戏子当道,票子当然也当道。
陈圆圆的转机或者说命中注定的机缘却不在票子,毕竟有些东西是钱玩不转的。田贵妃死了,田弘遇的裙带断了,一个死掉女儿的皇帝岳父就真的不值钱了,况且崇祯也是泥菩萨过河,只等赶赴景山的那一天。
但田弘遇不怕,为什么呢?因为他善于钻营啊!当田贵妃去世后,他毫不犹豫的就抱上了军中实权派吴三桂的大腿,陈圆圆也自然的成了他奉献给吴三桂的见面礼。
历史终于来到这一天——
田弘遇请吴三桂赴家喝酒,“出群姬调丝竹,皆殊秀。一淡妆者,统诸美而先众音,情艳意娇。”这位淡妆丽质者正是陈圆圆,吴三桂也“不觉其神移心荡也”。
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就像吕不韦收赵姬,董卓认貂蝉一样,田弘遇认陈圆圆为干女儿,并将其许配给吴三桂。做不成外戚,还可以联姻嘛!我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步好棋,哎,中国的“干女儿”大概也就是这么被玩坏的。
如果一切就此打住,陈圆圆也算有个好归宿。但命运还是没有放过她,可能是她上辈子屠杀了银河系把,也或者是崇祯皇帝太过倒霉。一个张献忠已经够折腾的了,又来一个更能折腾的李自成,关键是山海关外多尔衮也已经兵临城下。还有蝗虫,山东河南河北到处闹蝗虫。哎,有时候会觉得可笑,中国的历史,真正的推动者,似乎就是这些个不起眼的小动物——蝗虫!东汉红巾军,唐朝黄巢等等,他们都是背后元凶!
蝗虫不是人,他们也只是啃啃庄稼;有些人比蝗虫还可怕,比如贪官污吏,他们直接喝老百姓的血!
公元1644年一月,吴三桂领兵山海关,李自成攻破北京城。
于是中国历史上出现了颇为滑稽的一面——吴三桂佣兵三海关,抵御多尔衮,但他保护的大明连都城都没有了,皇帝夜自杀了。他怎么办?投降外族还是臣服李自成?这样的问题本不该成为问题,谁愿意做汉奸啊!
正当吴三桂的天平倾向于李自成之时,刘宗敏横插了一杠子——他掠取陈圆圆,做了压寨夫人。
陈圆圆成了压倒吴三桂选择的最后一根稻草——《明史·流寇》称:“初,三桂奉诏入援至山海关,京师陷,犹豫不进。自成劫其父襄,作书招之,三桂欲降,至滦州,闻爱姬陈沅被刘宗敏掠去,愤甚,疾归山海,袭破贼将。自成怒,亲部贼十余万,执吴襄于军,东攻山海关,以别将从一片石越关外。三桂惧,乞降于我”。
吴三桂联合多尔衮把李自成赶出了北京城,救回了陈圆圆,然后带着陈圆圆,南征北战,直到成为独霸云南的“平西王”。
中国的历史最终在陈圆圆身边打了个转,几个大男人,几个大英雄——吴三桂、李自成、多尔衮、刘宗敏,几个王权,几个政府——大明王朝、大顺王朝、大清王朝,就这么在这个小女子身前被旋进了滚滚洪流,把那些所谓的英雄与史诗,冲荡的干干净净,而她却还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姑娘,不问世事,任人摆布!
这一切跟她本来也没有关系!但谁让她美呢?这美,犹如蜜糖,其实就算穿肠毒药,也自有人甘之若饴。这历史,就如同她的百褶裙,优雅但已经肮脏。
门前冷落车马稀。
年老色衰的陈圆圆在平西王府中渐渐失宠。男人对女人的选择,年轻漂亮是永远且唯一的标准。她脱下宫装,披上道袍,从此青灯为伴,了此残生。
公元1678年,吴三桂兵败而亡,陈圆圆还不知在哪个道观里静修。公元1695年(康熙三十四年),陈圆圆辞别尘世,她的一生终于像她的名字一般,画上了“圆”。
美丽归土,寿终正寝,这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繁华,人人都渴望的繁华,人人都以为会永远常驻的繁华,最终的归宿还是平淡。大明,大清,拟或大顺,在她的记忆中,始终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始终抵不过一个冒辟疆。
就像《牡丹亭》中唱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溅!”
这世界,唯有时光与爱情不可替代。这世界,难道美丽真的有罪?是为记。
【作者简介】张东晓,男,1983年生于河南省平舆县,现定居于北京,喜欢历史,热爱写作,文章散见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