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第一任总统华盛顿为何不当美国国王?这其中有什么原因

前几年法国的游戏公司推出了一款电脑游戏《刺客信条3暴君华盛顿》，这部游戏的设计者脑洞非常大的想象出了这样一幅场景：华盛顿在打赢了独立战争之后自立为王，成为了美利坚王国的国王，成为了一名新的暴君。这个脑洞虽然开得有点大，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历史原型，确实有人想过让华盛顿当国王。

1783年，经过8年艰苦鏖战，美国终于迫使英国让步，获得了独立。在美国独立过程中，华盛顿领导的大陆军(美军)居功至伟，因此华盛顿在战后的个人威望也达到了顶峰。当时新成立的美国该采取什么体制，还没有定论，独立后的各州和各种势力都有自己的想法。而在那个君主制还是世界主流的年代。要求华盛顿“打江山，坐江山”的声音确实是有的，尤其是在他一手塑造的大陆军当中。

率先提出这一建议的就是华盛顿的部将、曾任米夫林堡守备司令的刘易斯·尼古拉上校。1782年5月，他致信华盛顿，列举军队遭受的种种不公，并把这一切归咎于共和政体，他说：“那种把我们从难以想象的困难中引向胜利的才能，那些得到军队普遍尊重和崇敬的品格，定能引导和指导我们在和平的道路上前进。有的人把专制与君主政体混为一谈，觉得很难把它们分开。因此，我所建议的政体的首脑有一个显然较为温和的称号，但是一旦其他问题都得到解决，我认为很有理由采纳国王的称号。”

但出人意料的是，面对下属的这番“劝进”。一贯待人和蔼的华盛顿拿出了异常严厉的态度，他立刻写了一封措辞严厉、毫不含糊、不留任何余地的回信：

我非常意外和吃惊地阅读了你要我深思的意见，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战争中发生的任何变故都没有像你说的军队中存在的那种想法使我更痛苦。我不得不怀着憎恶的心情看待这种想法，并给予严厉的斥责。

我想不出我有哪些举动会鼓励你写这样一封信，我认为这封信包含着可能降到我国头上的更大的危害。如果我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讨厌你的计划的人了。……如果你还重视你的国家，关心你自己和子孙后代，或者尊重我的话，你应该从头脑里清除这些想法，并决不要让你或任何其他人传播类似性质的想法。

简单的说，这封信传达的信息是：“这个想法很糟糕，你要再说咱俩就友尽了”，华盛顿拒绝国王之位的这个举动，确实为美国乃至全世界共和制的奠定和推广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因此，长时间被解读为其个人高风亮节的体现。

不过，如果回到美国当初的政治实情，你会发现，这种将原因归结为个人情操的分析方法是有些幼稚的。华盛顿拒绝当国王，有着其实相当深刻的政治考量：

根据后世的记载，我们可以得知，最迟在1787年美国宪法制定的时候，美国宪法制定者们对美国国体的设想大体可以分成。第一种是以麦迪逊和汉密尔顿为代表的右翼，主张实行英国式的君主立宪制，由华盛顿当一个名义上的国王，内阁掌握实权。第二种是以杰斐逊为代表的左翼，主张维护各州的权力和议会为中心的共和制，限制中央政府的权力，将美国定性为一个松散的邦联。第三种就是以华盛顿本人为代表的，主张实行总统制，总统掌握行政权力，但没有立法权和司法权，由总统负责维系和协调各州之间的平衡和团结。这就是所谓的中间路线。

梳理这三条思路，我们会发现，至少在美国统治精英集团的内部，其实是没有人愿意让华盛顿当真正欧洲意义上的专制君主的，连那位向他劝进尼古拉上校，也强调“不能把专治与君主政体混为一谈”。显然是在暗示要华盛顿当君主立宪政体下的国王，也就是所谓“麦迪逊方案”。但如果将“麦迪逊方案”和最终实现的“中间路线”作对比我们就会发现。前者虽然让华盛顿获得了更多的虚名，但却丧失了更多实际的权力——18世纪末期的英国君主立宪虽然没有像今天一样让国王或女王沦为橡皮图章，但王权已经受到了相当大的限制，其权力远比华盛顿后来获得的总统权为小。所以华盛顿面临的其实是一个到底要虚名还是实权的选择。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尚且年富力强、有心事业，而又没有直系后代可以传承国王荣誉的人，华盛顿选择不要虚名，而把握实际权力，其实是最正常也最务实的选择。

事实上，在这段故事中，真正值得我们思考的，是美国统治精英们为何在建国之初就敢于给开国元勋华盛顿这样一个“虚名和实权只能挑一样”的选择。分析起来，这一点可能涉及到华盛顿手中的大陆军和普通军队最大的不同——华盛顿的大陆军不是一支饥民或平民组织起来的起义武装，而是一个充满小地主的“中产阶级队伍”。大多数美洲殖民地的成年白人都有数量不少的土地，因此美国军队的组成者主要是自由民。他们不是饥饿的流民，而是各州为了保护自由和财产组织起来的，这样的军队先天就反感一个破坏自由的专制国王出现。而在独立战争期间，大陆军的各个步兵团全部由各个州来组建，武器装备还有粮饷都由各个州的议会来单独发放。华盛顿虽然是大陆军总司令，但也经常出现各个步兵团只听从州议会的命令，被抽调回本州作战的情况。虽然战争的残酷和华盛顿卓越的领导才能逐渐使其在军队中树立了威信，但是仍然做不到绝对控制军队。所以，各州在独立战争结束后与华盛顿谈判时，其实掌握着相当的筹码。华盛顿手中从来没有凑齐过对各州议会的绝对优势。

所以，现实中的华盛顿，选择不当国王而坐总统，与其说是其道德的高尚所致，倒不如说是一个领导人在没有丧失理智情况下的明智抉择——虽然，在权力的诱惑面前能够保持不利令智昏，仍然可以算的上是一种高人一等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