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基督教的诞生和兴起,也许不是人尽皆知,但绝对也是或多或少有着一些了解了。从最初的犹太教中的小教派,一跃成为了罗马帝国的国教,从此以后便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宗教。不过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在基督教中的一个教派,居然拥有了世俗的国土,成为了尘世间的统治者,而且还支配了西方世界整整1000多年。即便是到了现在,它的影子随着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处的十字架,依旧有着令人心悸的能量。今天我们便来说一说,这个精神帝国的兴起和毁灭。
罗马帝国作为西方世界最有存在感的王朝,首当其冲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足够大——横跨欧洲亚洲和非洲,包括并实际统治着现代地理意义上的西欧、南欧、小亚细亚半岛以及整个北非,零零碎碎地还包括黑海周围一圈的土地,全盛时期控制的土地在500万平方公里左右。地方大了自然不好管,于是乎罗马的天才政治工程师戴克里先设计出一个四帝共治的神奇的政治制度。简而言之就是将整个罗马帝国分为东西两个部分,每边各配备两名统治者,一个正皇帝,叫奥古斯都,一个副皇帝,叫凯撒。戴克里先首先垂范,退休到家乡去种卷心菜,而后君士坦丁便出来捣乱了。凭借杰出的军事和政治才能,他先后收拾了好几个竞争者,自己最终成为罗马帝国唯一的皇帝。第一次东西分治就这样走到了尽头。
没过多久,另一位有大帝称号的狄奥多西一世结束了君士坦丁那群不成器的后代在帝国境内的混乱统治,成为帝国的主宰者,这位备受争议的皇帝在历史上留名,与其说是他的文治武功,不如说是因为他最终造成了罗马帝国的永久分裂,以及一个教派开始急速膨胀并最终影响了整个西方世界。
公元393年,在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一世的命令下,成为了罗马帝国的国教;公元395年,同样在他的命令下,罗马帝国被割裂为东罗马帝国和西罗马帝国,为日后基督教中另一个教派——天主教的兴起,留下了一张温暖的大床。是的,你没猜错,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了。
东西罗马帝国分裂后,原先内部本就争论不止的基督教也逐渐出现了分化。以君士坦丁堡牧首和罗马主教为代表的东西教派,在“三位一体”和偶像崇拜等诸多灵学领域的论点上出现了分歧,并最终导致了东西教会的大决裂。东方教会在皇帝的庇护下,荣获皇家最值得信赖的小伙伴的荣誉称号,牧首更是成为皇帝的首席牧师,他们以基督教正统自居,故称为东正教;西方教会在蛮族的威胁下,却愈来愈显示出自己的独立性和坚韧性,他们团结在罗马主教的旗帜下,承认罗马主教(也就是后来的教皇)的权威,强调组织和纪律,自称为天主教。
如果说历史就这样如流水般平静地逝去,那自然不值得我们花这么多笔墨了。在公元第751年,那个改变历史的人物出现了,而且理所当然地做了一件改变历史的大事。
如果说393年是基督教发展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那么756年就是基督教的一个质变。
西罗马帝国灭亡后,从这座巨大的废墟中衍生出许多的王国,比较大的如东哥特王国,之后东罗马帝国占据了意大利的南部和北部一小部分地区,教皇则统治着罗马,而其余部分则归于伦巴第人的统治之下。
国王留特普兰德在位时,伦巴第王国的权势达到巅峰,留特普兰德野心也不小,在夺取拉文纳之后,还想一鼓作气将教皇的宝座——罗马城拿下来。当时的教皇是斯蒂芬二世,不忍坐看罗马城陷落,自己沦落为伦巴第国王的主教,先是求救于东罗马的皇帝,无奈那时的东罗马内忧外患,自顾不暇。教皇于是将目光越过了阿尔卑斯山,看向了当时欧洲一霸的法兰克王国。
当时的法兰克王国也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墨洛温王朝虽然已经摇摇欲坠,丕平也早已掌握了朝政大权,成为法兰克王国的宫相和法兰克公爵,但是根据天赐王权或者说神赐王权的理论,墨洛温王室的希德里克才是法兰克正统的国王。丕平称王之心早已蠢蠢欲动,但是无奈跨不过这道坎,也只能对着王位干瞪眼。
就在这时,教皇的福音及时地送到了。他送来的公文上表示“谁为法兰克操劳,谁就是它的主人”,旗帜鲜明地支持丕平篡位。于是,在公元751年,丕平在苏瓦松举行王国大会,废掉了希德里克,建立了加洛林王朝,而教会也为其涂抹圣油,正式承认他的王权。
当然,作为称王成功的交换,丕平出兵帮助教皇击退伦巴第国王对罗马城的进攻。并趁势平定了意大利中部和北部地区。公元756年,丕平做出了一个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决定:将意大利中部一部分土地,包括罗马周围地区以及拉文纳 、利米尼 、 具沙罗等二十二个城市送给罗马教皇,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丕平献土”。
基督教,这时应该叫天主教,从成立伊始,一直强调自己的归宿是精神或者说天国,虽说也接受信徒的布施,其中不乏大的房产或者地产,以及数量巨大的财物,但是从没有成为世俗君主的先例。之前安条克教长或者亚历山大教长甚至是罗马的主教,虽然可以通过在精神领域的影响力获得不小的世俗权力,但是始终还是和世俗统治划了一条分界线。
到了756年,这一切都改变了。丕平将罗马、拉文纳等地区送给了教会,而教会也堂而皇之地接受了。自此以后,教会不仅是精神领域的统治者,而且也是俗世的君主。罗马教皇通过宗教的煽动力,再加上世俗统治带来的财富,其权势甚至远远超过了那位在君士坦丁堡,货真价实的皇帝。
公元800年,结束萨克森战役的法兰克国王查理(丕平的儿子)为了解救他们家族的老朋友——教皇利奥三世,再度出兵直奔罗马,彻底灭掉了伦巴第王国,扫除了罗马教皇的威胁。利奥三世被解救后感动不已,也给查理准备了一个惊喜。这一年的圣诞节,查理正在圣彼得大教堂做弥撒,利奥三世突然将事先准备好的皇冠戴在查理的头上,并尊称他为罗马人的皇帝。
在西方世界,皇帝这一名衔并不是谁都可以用的。一般说来只有罗马帝国的统治者才可以称之为皇帝,相比之下,国王、大公等的位阶就要低上很多了。利奥三世尊称查理为皇帝,意味着承认他以及法兰克王国是罗马帝国的继承者,也是西方世界的统治者。虽然到了后来拿破仑、甚至英国、德国的统治者都自称皇帝,但那时的皇帝和国王差不太多,仅仅是统治者的自我标榜罢了。
俗语说“投桃报李”或者说“礼尚往来”。别人送了礼,自己当然也得表示一下。查理大帝再次申明了教皇对罗马、拉文纳等地区的所有权,也就是说,正式承认了教皇国的存在。
然而,教会以及教皇真的就满足于此么?
当然不是。区区二十多座城池并不算什么,教会要的可是整个西方世界,无论世俗亦或者精神的。查理或许拥有所向无敌的军队,但最终还是败在教会的文弱的文字之下。
丕平献土之后,教会和皇帝之间产生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教皇国的土地是皇帝赐予的,那么是不是说教皇也应该是皇帝的臣子或者说附庸呢?教皇是不是应该对自己的恩主感恩戴德并宣誓效忠呢?
当然不是。世俗的权柄刚刚到手,又怎么会甘心自己的头上还有一个主子呢?军事我们或许不擅长,但是文字与谎言却是我们的拿手好戏啊。
于是乎,一个叫伊西多尔的教皇御用作家,写出了一则动人的故事,大意就是君士坦丁一世(你们想的没错,就是那位著名的君士坦丁大帝)为了感谢治愈他麻风病的罗马主教圣西尔维斯特,将将朱迪亚,希腊,亚洲,色雷斯,非洲,以及罗马城,与意大利和整个西方的土地统理权赠送给教宗西尔维斯特一世及他之后的继承人,而自己则迁都到拜占庭(亦即君士坦丁堡)。
这本是一戳击穿的谎言,但是在9世纪的欧洲,教会早已主宰者精神世界。而且人们的识字率低得离谱,甚至很多王国的统治者都目不识丁。而教会一直是欧洲的主要知识储备场所甚至可以说是欧洲的图书馆。因为需要传教宣讲,大部分教士都识字,而且也会简单地书写。在教众众口一词的宣扬中,君士坦丁的赠礼成为了绝对的真理,而西方世界也成为了教皇的法理领地。
依照这个真理,教皇不仅不是皇帝的臣子,反而应该在皇帝之上,指导皇帝治理俗世,通俗来说就是“教权高于王权”。
如果丕平和查理大帝还在世的话,想必也会目瞪口呆吧。自己送了一份大礼,最后反而送出一个爹出来。这也再次说明将活动的解释权掌握在手里显得多么的重要。基督教在之后的一千多年的时间里统治欧洲,这父子俩可谓是立下了“不世之功”。
教皇国建立之后,在精神统治的基础上加上了财富的力量,教会在欧洲所向披靡,甚至逼得皇帝都得光着脚站在雪地里三天三夜以求得教皇的原谅,所谓的的神圣罗马帝国最后只不过是教会的奶牛,任由他们剥削压榨。整个欧洲在教皇的统治下瑟瑟发抖,宗教迫害,尤其是宗教裁判所的存在,更是令这一时期的欧洲增添了浓腥的血色。
当然,知道结局的我们是丝毫不慌的。教皇和教会无休止的压迫,最终导致了16世纪的宗教改革。君士坦丁的赠礼理所当然遭到质疑,成为十六世纪宗教改革运动中新教派攻击天主教会的重要依据,罗马教廷被迫承认其为伪书,严重打击了天主教会的权力和影响力。这之后,教皇国江河日下。
1861年,教皇国大部分领土被并入撒丁王国。
1870年,罗马城也顺利回归了意大利,教皇只有退居梵蒂冈。
1929年,墨索里尼与教廷枢机主教加斯佩里签订《拉特兰条约》,罗马教廷正式承认教皇国灭亡。这个存在近一千两百多年的宗教帝国,最终以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迎来了自己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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