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12年,正式我国唐朝时期,但是这一年注定成为不寻常的一年。在这一年里,阿拉伯军队攻陷西哥特王国首都托莱多,统治区域从印度边界延伸到比利牛斯山脉,西抵大西洋,东线收服撒马尔罕和花剌子模,地跨亚非欧。阿拉伯人的胃口越来越大,幻想踏上中国领土,吞食富庶之地。
另一边,50岁的中国皇帝李旦忙于处理政事和家务,上半年两易年号:712年正月改“景云”为“太极”,五月改为“延和”,下半年干脆远离政治纷争,将皇位传给皇太子李隆基(改元“先天”)。李旦虽自称太上皇,没有彻底放权,直到围观27岁的李隆基对付太平公主的“先天政变”后才让出天下,给后浪“开元”的机会。太平公主的死宣告了混乱政局的结束和新时代的开始,政治场上血雨腥风的细节很少会被记录在史书里,比起帝王将相,小人物在史书中占据的分量更微乎其微。
这一年某月某日,当一个男婴于河南巩县瑶湾呱呱坠地,给杜家带来欢乐时,没有人觉得这是件需要记录的事,以致几百甚至一千年后,人们再去探究他的出生日期,712年就成了“唐代历史上最为扑朔迷离的年份之一”。他出生时哪个皇帝在位,李旦还是李隆基?使用哪个年号?“太极”“延和”还是“先天”,这很重要吗?当时或许不重要,只是随着他死后声名鹊起,712年因为“诗圣”杜甫的诞生变得特殊起来。
这个男孩的出生情形、童年生活《旧唐书》是不清楚的,200多年后,欧阳修等人重修唐史,在《新唐书》留下五个字:“少贫不自振”,好像从一开始,杜甫的人生底色就注定是灰色。今人提起杜甫,也难免会将他与苦大仇深、眉头紧蹙的中老年男性形象联系起来,仿佛少年未老先衰,一下从童年跨到中年,不知青春是何滋味。
杜甫的中年再悲凉,也有自负轻狂的青春,出身官宦世家一直是他“旷放不自检、好论天下大事”的资本。远祖杜预为长安城南杜陵人、司马昭妹婿,文能撰《春秋经传集解》,始将《春秋》《左传》合编为一书进行解释,吸取前人精华,自成体系;武以晋镇南大将军身份一举灭吴,有儒将之风,通晓刑律、历法、水利、经济,堪称全才。祖父杜审言少年成名,与李峤、崔融、苏味道合称“文章四友”,武则天时期任膳部员外郎,一度接近权力中心。杜审言自诩文章超过屈原宋玉,书法胜过王羲之,同时代文人中没几个能入他法眼,死对他来说不可怕,因为他的存在,其他人变得黯淡无光。他曾在临终前对宋之问说:如今老压你们一头的我死了,你们应该感到快慰,“但恨不见替人也”,可是死后谁来接替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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