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将进酒这首诗,相信大家都非常的熟悉了,上学的时候可是要求全文背诵的。关于这首诗的写作时间,说法是不同的。在郁贤皓《李白集》认为这首诗是创作于开元二十四年,也就是公元736年前后。不过在黄锡珪《李太白编年诗集目录》系于天宝十一载,也就是公元752年。一般定位是李白在天宝年离开京城后,漫游在梁宋,与友人岑勋、元丹丘相会时所作。
李白 〔唐代〕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倾耳听 一作: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不足贵 一作:何足贵;不愿醒 一作: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古来 一作:自古;惟 通:唯)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2.1、译文
你难道没有看见吗?那黄河之水犹如从天上倾泻而来,波涛翻滚直奔大海从来不会再往回流。
你难道没有看见,在高堂上面对明镜,深沉悲叹那一头白发?早晨还是青丝到了傍晚却变得如雪一般。
人生得意之时就要尽情的享受欢乐,不要让金杯无酒空对皎洁的明月。
上天造就了我的才干就必然是有用处的,千两黄金花完了也能够再次获得。
且把烹煮羔羊和宰牛当成一件快乐的事情,如果需要也应当痛快地喝三百杯。
岑勋,元丹丘,快点喝酒,不要停下来。
我给你们唱一首歌,请你们为我倾耳细听。
山珍海味的豪华生活算不上什么珍贵,只希望能醉生梦死而不愿清醒。
自古以来圣贤都是寂寞的,只有会喝酒的人才能够留传美名。
陈王曹植当年设宴平乐观,喝着名贵的酒纵情地欢乐。
你为何说我的钱不多?只管把这些钱用来买酒一起喝。
名贵的五花良马,昂贵的千金皮衣,叫侍儿拿去统统换美酒,让我们一起来消除这无尽的长愁!
2.2、注释
将进酒:劝酒歌,属乐府旧题。
将(qiāng):请。
君不见:乐府中常用的一种夸语。
天上来:黄河发源于青海,因那里地势极高,故称。
高堂:房屋的正室厅堂。一说指父母。一作“床头”。
青丝:喻柔软的黑发。一作“青云”。
成雪:一作“如雪”。
得意:适意高兴的时候。
金樽(zūn):中国古代的盛酒器具。
会须:正应当。
岑夫子:岑勋。
丹丘生:元丹丘。二人均为李白的好友。
杯莫停:一作“君莫停”。
与君:给你们,为你们。君,指岑、元二人。
倾耳听:一作“侧耳听”。
钟鼓:富贵人家宴会中奏乐使用的乐器。
馔(zhuàn)玉:形容食物如玉一样精美。
不愿醒:也有版本为“不用醒”或“不复醒”。
陈王:指陈思王曹植。
平乐:观名。在洛阳西门外,为汉代富豪显贵的娱乐场所。
主人:指宴请李白的人,元丹丘。
恣(zì):纵情任意。
谑(xuè):戏。言少钱:一作“言钱少”。
径须:干脆,只管。沽:买。
五花马:指名贵的马。一说毛色作五花纹,一说颈上长毛修剪成五瓣。
裘(qiú):皮衣。
尔:你。销:同“消”。
作为我国诗歌史上的鼎盛时期,唐诗以其完美的艺术风格在我国文学史上占有特殊的地位.唐诗的繁荣是以封建经济的发展和商业都市的兴起作为基础的,同时,也离不开唐代诗人批判的继承文化遗产,推陈出新的结果。
酒”是一种文化,它从产生之处就与中国古代诗人似乎结上了不解之缘。而在这一点上唐朝显得又是那样突出,他们或仗酒力助发豪兴,举杯而灵感纷来;或借酒来排遣愁绪,饮酣而笔底奔腾,妙笔生花。无数名句佳篇与滟滟美酒相互辉映。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说:“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在《不见》还用“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来概括他的一生。现在就让我们来欣赏李白的一首劝酒诗《将进酒》。
在我们感受盛唐诗歌文化的同时,不妨让我们透过诗歌去探究它的历史背景。
《将进酒》是汉乐府曲名,意即“劝酒歌”,多以饮酒放歌为内容。将,请、愿之意,《诗经·卫风·氓》中有“将子无怒”句。这个“将”与诗句“呼儿将出换美酒”的“将”音义不同。李白这首诗虽用了旧题,却能跳出前人窠臼,自创新意,把饮酒和对黑暗现实的批判结合起来,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赋予这个历来被许多诗人歌唱过的诗题以积极的内容,这是值得重视的。但是,李白的狂歌痛饮毕竟是一种消极行为,但这是他的傲世态度和豪放不羁的个性所使然,是无法改变的。杜甫在结识他之初就看出了这一点,曾试图说服他,写道:“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赠李白》)杜甫这个批评是正确的,但我们也不可忽视李白的饮酒诗中仍包含着积极的内容。这也是我为什么要着把这首诗提出来写的原因.
这首诗,初读一两遍,会觉得它豪气十足,的确是这样,从刚开始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诗人似乎一下子就把我们带到汹涌澎湃的黄河岸边,观赏那水从天上来,百川东到海的壮观景面,而在全文当中“斗酒十千”“一饮三百杯”等等夸张手法的运用,更是赋予这首诗以震撼古今的气势与力量.但当我们弄清诗人感情发展的脉络以后,就会看出诗人的愤激之情是占主导地位的。确切地说,豪放只是它的外壳,而内核则是愤激。
观及大唐盛世,作者不由得对未来产生充满无限的信心。待到酒宴开始,诗人举杯劝饮,他的感情突然由欢乐转为愤激,这是因为他要借此把长期郁积在胸的不平之气一齐宣泄出来。他鄙弃那结党营私、排斥贤能的豪门贵族集团,因而说“钟鼓馔玉不足贵”;他憎恨这些人的黑暗卑污行径,因而说“但愿长醉不复醒”—一这两句诗可以说集中地表现了他自离开长安至今的愤激之情。但这又不仅是为了一己遭遇,他还想到了“古来圣贤”(其中大概有孔子、孟子一类人,也有屈原、贾生一类人),他们有经天纬地的才能而不为统治者所用。诗人说他们“古来圣贤皆寂寞”,是并不是否定他们!这是为他们惋惜乃至抱不平。尤其是曹植——这是他十分景仰的人,他赞扬曹植的豪华酒宴,其实是为曹植的怀才不遇抱恨终生而叹惋,兼以自况。这就加深了诗人的愤激之情,为结尾说的“万古愁”埋下了伏笔。
李白是一个很有远大政治抱负的人,“安世济民”、“功成身退”是他一生的愿望。天宝元年 (公元472年),李白经fans玉真公主的推荐,被唐玄宗征召进京。他兴高采烈地来到了长安,认为实现“济苍生”、“安社稷”的时机已经到来。但到了长安,得到的是翰林供奉,任了个侍御闲职,不能施展政治才干。当时的最高封建统治集团昏庸腐败,李白“粪土王侯”不甘趋炎附势,招致了权贵的谗毁,不到三年唐玄宗以“赐金还乡”为名,把他赶出了长安。冷酷的现实粉碎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李白在极度悲愤惆怅的心情下,离开了京城,重新继续他的漫游生活。天宝四年秋,他离家南下准备再游吴越时写下这首诗留赠给友人,借以排遗内心的悲愤,表现对黑暗现实的不满,对世俗权贵的蔑视,对理想世界的追求。
李唐帝国虽然前有“贞观盛世”,“开元之治”的光环笼罩着,但是在它繁荣的外表之下已经孕育着失败的危机,一个从此不上朝的君王,再加上一个杨氏外戚专权,李林辅宦官当政,李白他纵有不世奇才又有何用?
我们现在去看李白,无疑,他是不幸的。但是,与他的挚友杜甫相比,他又是幸运的。
当我们看过饱经颠沛流离之苦的杜甫,感受到他的那份“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愤激之情之后,也许我们对这句话就会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将进酒》原是汉乐府短箫铙歌的曲调,标题的意思为“劝酒歌”,内容多是咏唱喝酒放歌之事。这首诗是诗人当时和友人岑勋在嵩山另一老友元丹丘的颍阳山居作客,作者正值仕途遇挫之际,所以借酒兴诗,来了一次酣畅淋漓的抒发。在这首诗里,李白“借题发挥”,借酒消愁,感叹人生易老,抒发了自己怀才不遇的心情。
这首诗十分形象的体现了李白桀骜不驯的性格:对自己充满自信、孤高自傲、热情豪放,“天生我材必有用”、“人生得意须尽欢”。全诗气势豪迈,感情豪放,言语流畅,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李白咏酒的诗歌非常能体现他的个性,思想内容深沉,艺术表现成熟。《将进酒》即为其代表作。
诗歌发端就是两组排比长句,如挟天风海雨向读者迎面扑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颍阳去黄河不远,登高纵目,故借以起兴。黄河源远流长,落差极大,如从天而降,一泻千里,东走大海。如此波澜壮阔的现象,必定不是肉眼能够看到的,作者是幻想的,言语带有夸张。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构成舒卷往复的咏叹味,是短促的单句(如“黄河落天走东海”)所没有的。紧接着,“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说前二句为空间范畴的夸张,这二句则是时间范畴的夸张。悲叹人生苦短,而又不直言,却说“高堂明镜悲白发”,一种搔首顾影、徒呼奈何的神态宛如画出。将人生由青春到老的全过程说成“朝”“暮”之事,把原本就短暂的说得更为短暂,与前两句把原本壮阔的说得更为壮阔,是“反向”的夸张。开篇“以河之水一去不复返喻人生易逝”,“以黄河的伟大永恒形出生命的渺小脆弱”。这个开端可谓悲感至极,却又不堕纤弱,可以说是巨人式的感伤,具有惊心动魄的艺术力量,同时也是由长句排比开篇的气势感造成的。这种开篇的方法作者经常用,比如“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宣城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沈德潜说:“此种格调,太白从心化出”,可见其颇具创造性。此诗两作“君不见”的呼告(一般乐府诗只是篇首或篇末偶尔用),又使诗句感情色彩大增。所谓大开大阖者,此可谓大开。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似乎是宣扬及时行乐的思想,然而只不过是现象而已。诗人“得意”过没有?“凤凰初下紫泥诏,谒帝称觞登御筵”(《玉壶吟》)似乎得意过;然而那不过是一场幻影。“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行路难三首·其二》)又似乎并没有得意,有的是失望与愤慨,但并不就此消沉。诗人于是用乐观好强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我:“天生我材必有用”,这是一个令人鼓掌赞叹的好句子。“有用”而且“必”,非常的自信,简直像是人的价值宣言,而这个人“我”是需要大写的。于是,从貌似消极的现象中透露出了深藏其内的一种怀才不遇而又渴望入世的积极的态度。正是“长风破浪会有时”,应为这样的未来痛饮高歌,破费又算得了什么!
“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又是一个高度自信的惊人之句,能驱使金钱而不为金钱所使,这足以令所有凡夫俗子们咋舌。诗如其人,想诗人“曩昔东游维扬,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馀万”(《上安州裴长史书》),是何等的豪举。所以此句是深蕴在骨子里的豪情,绝非装腔作势者可以得其万分之一。与此气派相当,作者描绘了一场盛筵,那决不是“菜要一碟乎,两碟乎?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而是整头整头地“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决不罢休。多痛快的筵宴,又是多么豪壮的诗句!至此,狂放之情趋于高潮,诗的旋律加快。“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几个短句忽然加入,不但使诗歌节奏富于变化, 而且使我们似乎听到了诗人在席上频频地劝酒。既是生逢知己,又是酒逢对手,不但“忘形到尔汝”,诗人甚至忘了是在写诗,笔下之诗似乎还原为生活,他还要“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以下八句就是诗中之歌了,这纯粹是神来之笔。
“钟鼓馔玉”即富贵生活(富贵人家吃饭时鸣钟列鼎,食物精美如玉),可诗人却认为这“不足贵”,并放言“但愿长醉不复醒”。诗情至此,便分明由狂放转而为愤激。这里不仅是酒后吐狂言,而且是酒后吐真言了。以“我”天生有用之才,本当位极卿相,飞黄腾达,然而“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行路难三首·其二》)。说富贵“不足贵”,乃是出于愤慨。以下“古来圣贤皆寂寞”二句亦属愤语。诗人曾喟叹“自言管葛竟谁许”,说古人“寂寞”,其实也表现出了自己的“寂寞”,所以才愿长醉不醒了。这里,诗人是用古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说到“唯有饮者留其名”,便举出“陈王”曹植作代表。并化用其《名都篇》“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之句。古来酒徒很多,而为何偏举“陈王”,这又与李白一向自命不凡分不开,他心目中树为榜样的都是谢安这些高级人物,而这类人物当中,“陈王”曹植与酒联系得比较多。这样写便有了气派,与前文极度自信的口吻一贯。再者,“陈王”曹植于曹丕、曹睿两朝备受猜忌,有志难展,也激起诗人的同情。一提“古来圣贤”,二提“陈王”曹植,满满的不平之气。此诗开始似乎只涉及人生感慨,而不染指政治色彩,其实全篇饱含了一种深广的忧愤和对自我的信念。诗情之所以悲而不伤,悲而能壮,即根源在此。
刚露一点深衷,又说回酒了,而且看起来酒兴更高了。以下诗情再入狂放,而且愈来愈狂。“主人何为言少钱”,既照应“千金散尽”句,又故作跌宕,引出最后一番豪言壮语:即便千金散尽,也不惜将名贵宝物“五花马”(毛色作五花纹的良马)、“千金裘”(昂贵的皮衣)用来换美酒,图个一醉方休。这结尾之妙,不仅在于“呼儿”“与尔”,口气甚大;而且具有一种作者一时可能觉察不到的将宾作主的任诞情态。须知诗人不过是被友招饮的客人,此刻他却高踞一席,气使颐指,提议典裘当马,令人不知谁是“主人”,浪漫色彩极浓。快人快语,非不拘形迹的豪迈知交断不能出此。诗情至此狂放至极,令人嗟叹咏歌,直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情犹未已,诗已告终,突然又迸出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与开篇之“悲”关合,而“万古愁”的含义更其深沉。这“白云从空,随风变灭”的结尾,显见诗人奔涌跌宕的感情激流。通观全篇,真是大起大落,非如椽巨笔不办。
《将进酒》篇幅不算长,却五音繁会,气象不凡。它笔酣墨饱,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全篇具有震动古今的气势与力量,这诚然与夸张手法不无关系,比如诗中屡用巨额数字(“千金”、“三百杯”、“斗酒十千”、“千金裘”、“万古愁”等等)表现豪迈诗情,同时,又不给人空洞浮夸感,其根源就在于它那充实深厚的内在感情,那潜在酒话底下如波涛汹涌的郁怒情绪。此外,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乐、转狂放、转愤激、再转狂放、最后结穴于“万古愁”,回应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气势,亦有曲折,纵横捭阖,力能扛鼎。其歌中有歌的包孕写法,又有鬼斧神工、“绝去笔墨畦径”之妙,既非鑱刻能学,又非率尔可到。通篇以七言为主,而又以三、五言句“破”之,极参差错综之致;诗句以散行为主,又以短小的对仗语点染(如“岑夫子,丹丘生”,“五花马,千金裘”),节奏疾徐尽变,奔放而不流易。《唐诗别裁》谓“读李诗者于雄快之中,得其深远宕逸之神,才是谪仙人面目”,此篇足以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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